“呀!我的薰衣草呢?”
地点是学校西侧的医务室。在病床旁小憩的我,听到身旁的惊叫猛地醒过来。昨天晚上把罗兰抬到医务室安顿好以后,本来只想坐在床头柜旁的椅子上稍微打个瞌睡,不料顺势就坐了一宿。身上盖了一层毛巾毯,大概是医务室的老师好心送来的,我活动了一下几乎要散架的身体,就看到罗兰已经坐起来茫然地望着四周。
“你醒了。”
“绫泽同学怎么在这里。我是受伤被送进医务室了吗?”
“受伤倒没有,具体情况我马上会给你解释的。这是你的薰衣草,幸好我一直留着。”
“谢谢你。薰衣草是很有气质的花,我一直都喜欢。”
“你喜欢薰衣草?”
“是的。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,也没告诉其他人。班里很少听到我说话吧。”
她用一只手撑住额头,有些困顿地盯着那支薰衣草,另一只手捏住花茎左右旋转摆弄着。
“记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,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。你有什么线索吗?”
“你都不清楚的事,我哪会知道。”
等她结束了话题,我逐条把日记本上的记录念给她听。记日记的习惯是从认识她之后开始的,她每周都要失忆一次,结果只剩下半年前我跟她刚遇见时的那点记忆,我还得把上周发生的事情给她复述一遍。讲到有趣的地方她会会心一笑,笑得很甜,也只有每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会保持这样的正常状态。
“哈哈哈,真的发生过这种事吗?你为了保护我被猫抓了。”
“亏你笑得出来,抓痕还在这里。明明是自己先提议要一起去逗猫,最后还被猫吓回来。”
“绫泽同学很用心呢。”
“一般般……”
“你真的一晚上都在这里?”
我看了一眼刚才和她谈话时已经叠好的毛巾毯,顺手把它放到了隔壁的床上。
“夜里医务室老师值班,我跟她说你低血糖昏过去了。我早上再过来的。”
“你吃过早饭了吗?”
“还没有。”
“我们一起去吧。”
她说到做到,立刻从床上跳下来,身上套了一件与她身体极不相称的大号病服。换衣服的时候我被叫出去,不过多久她就穿好校服出来了,戴上了白色的贝雷帽,扎好双马尾。生龙活虎的样子,完全不像几个小时前才晕倒过的人。
我跟医务室老师道谢,她给了我几片急救用的药片,用牛皮纸包起来。她又仔细叮嘱了我几句,说了些注意身体、还年轻之类老掉牙的话,其实根本没有必要。罗兰本来就不是低血糖。
在西点餐厅就餐是罗兰的习惯,毕竟是女孩子,在饮食上挑剔一点也无可厚非。餐厅
离医务室并不远,我又侥幸知道她的喜好,就擅自选定了用餐的地点。罗兰起得并不晚,清晨七点半的校园,周末留宿的学生大多还没出门,小卖部和食堂的送货车已经忙碌起来了。在前往食堂的路上,接连有几辆载满货的小皮卡从我们身旁驶过,功率不高的发动机声音听得格外清晰。
西点餐厅算不上大,装修得却很别致。柜台在的那半边有原木墙壁环绕,另外一半则是弧形的落地窗,整个围成了顶端敞开的喇叭口形状。理论上说早中晚餐都可以在这里解决,但显然袖珍的西点餐厅撑不下全校学生,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在中央食堂吃大锅饭,时间一长就形成了少数人才能接近的高端气质。当然,我是不会在意这类愚蠢想法的。
我在柜台前点了栗子蛋糕,罗兰执意要选跟我一样的,外加一杯红茶。我只是惯常地偏爱甜食而已,她可能是对早餐要求比较低。双休日起大早的人并不多,我们挑了和往常一样的靠窗位置坐下,今天桌上的花瓶插了两支白百合。从这里正好可以望到昨天去过的小半岛,以及反光还不太刺眼的、波光粼粼的湖面。
“呜——这蛋糕太甜了啊。光是顶上的奶油,就已经齁得让人嗓子发痒了。”
“我倒是没觉得什么。你没看门口的招牌吗?今天特供的是栗子蛋糕,因为本身不算甜就加了双份的糖霜,跟你说不要选一样的。”
“哪有注意到啊,我以前以为餐厅里每天的菜单都是一样的。而且,我应该是那种体质,叫做Lactose Intolerant吧。”
“别拿专业术语骗我,用‘乳糖不耐症’来形容也太过头了。喝点水也许能冲淡一点,你不是点了饮料吗?”
“红茶、红茶……噜!好烫。”
慌忙中把纸杯一下磕在桌上,烫得露出了粉红的小舌尖,试图用快速的吸气呼气消除一点舌头上的热度。她是典型的猫舌头,自己却经常忘记这一点,再说在高温天里喝热饮的人,本身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。
“要不来猜谜吧。”
罗兰拿勺子在瓷盘子边缘划拉,勺子略微悬空,所以并没有发出想象中的刺耳声音。她的注意力放在自己那份蛋糕上,并没有看向我。
“你的生活里是不是只剩下赏花和猜谜两件事?”
“都是兴趣所在。赏花本来是很放松身心的事,可是你又不愿意花几个小时待在花圃里,总要说浪费时间。所以只好跟你猜谜。”
“是因为结果都是我输吧。你肯定要算计我,凭经验来看。”
“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。要是一直抱着那种无所谓的态度,无论做什么都成不了的。”
虽然不愿承认,但确实被她说中了。我是个无所谓的人:三餐不必丰盛,填饱肚子就行;着装不必考究,大体合身就好。对待一切的随性态度,和她恰好完全相反。
罗兰折好腿上的方巾放在桌角上,舀了涂着蓝莓酱的夹心层送到嘴里,又把金属勺搁在方巾上。蛋糕也许不对胃口,但餐桌礼仪还是讲的。她拿抽纸抹掉残留在嘴角的蛋糕屑看着我,似乎已经想好了题目。
“所以猜什么?”
“就猜,我的蛋糕上是什么图案。”
真的很狡猾。小份的蛋糕比咖啡杯略矮,从我这个角度正好看不到她蛋糕上印着图案的那一块。她用手撑着桌沿,下巴靠在桌面上,从奶油间的缝隙里露出一对狡黠的眸子,害得我赶紧把刚对上的视线转移开。我快速瞥了一下自己的蛋糕,奶油沾不到的地方用草莓酱模模糊糊涂着一颗爱心。
等我抬起头的时候,她正用双手摆出兔耳朵的样子靠在头上。长了心眼的人都知道,这又该是她误导人的花招,那么就一定不是兔子。我猜,她的蛋糕多半和我一样。
“是爱心。”
“你这么说,是想暗示些什么吗?”
“才不是。我是说印的图案,就是爱心。”
“真可惜,答案并不对。不过先让我猜猜,你的蛋糕上面是不是涂的爱心?”
“是……好像我的心思都被你发现了。”
“我明明都摆出姿势告诉你了。”
“所以是兔子?”
“嗯——也不对。你已经猜错两次了。”
“什么嘛。”
她把自己的蛋糕转过来,竟然什么也没有——中间的夹心层凹陷下去,明显是被勺子挖过,原来她已经把图案吃掉了。
“其实原来是兔子的啦。”
“你绝对是在作弊。”
“绫泽猜错了要接受惩罚。”
“什么?我可没听说过这一条。”
“我新加的规则!因为绫泽猜错了两次。”
“钓鱼执法可一点都不公平。”
“……快点快点,你闭上眼睛。”
她很心急地催促我,讲得有理有据,我只好按她说的做。金属的椅子腿划过地面,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,可能是她突然被这声音吓到,动作戛然而止。挪步之后又是两三下勉强能分辨出的脚步声,一直到我身边停住。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轻微的呼吸,频率正在逐渐加快。
“……什么?”
我慌慌张张睁开眼睛,就看到她已经在面前捂嘴笑了,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招。我把鼻子上一团冰凉的东西抹下来,才发现是蛋糕上的奶油。
“可真是恶趣味。”
“你没有被别人抹过奶油吗?生日聚会上常有的那种,被所有人拿着蛋糕追着跑。”
“完全没有。”
“那我就是第一个给绫泽抹奶油的人。”
“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。”
我强忍着没往她鼻子上抹奶油,很无聊地把糖霜跟爱心搅糊在了一起。新的一周里第一天的博弈,以她的完胜和我的惨败告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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